唐辉吉：摄影为何要创新

摄影为何要创新

近日，面对中国摄影界刮起的一场“肖尔风”，让我不禁想起中国美术界的“85思潮”。1980年代中期，当时的青年画家为了让中国绘画艺术与国际接轨，试图通过学习西方美术，从中吸收更多的艺术营养，寻找出一条能够改变中国美术创作现状的方法，在国内引发一场如何闯出一条“中西合壁”的创作新思潮。中国美术界大量引进西方绘画作品在国内举办展览，得到媒体的关注与传播。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是美国著名画家安德鲁·怀斯，代表美国新写实主义绘画风格，作品以贴近平民生活为主题而闻名世界。从此，在中国大陆刮起一场“怀斯风”绘画热潮。一些画家通过临摹、研究、模仿再到创新自己的绘画，形成了带有怀斯绘画风格的作品。

言归正传，肖尔拍摄的系列作品《美国表象》《不寻常之地》，多次被邀到国内展览。很多国内摄影师只沉迷于模仿肖尔在表现形式上的创新，没有思考如何开创一条适合自己的摄影观看与发展之路。

近些年来，在很多摄影节展上，主办方不断引进西方卓有成就的摄影家的作品展出，为中国摄影师了解世界影像文化及其发展与变化提供了交流学习的平台，但绝大多数摄影师却没有很好地吸收西方摄影艺术的更多营养，反而误入模仿他人作品的陷阱。

摄影评论家 唐辉吉

摄影创新要“铤而走险”

摄影求变，懂得如何借鉴，在吸收他人的艺术营养中，吸取经验或教训对照思考自己，通过取长补短从中找出差距，要在借鉴之中另辟蹊径，在不断探索摄影创新过程中，形成自己个性鲜明的摄影风格。

早在20世纪初，美国摄影师曼·雷和德国奥古斯特·桑德等，他们不满足于现状，拍摄的作品在传统审美与观看表达上都有所突破。曼·雷擅长绘画、电影、雕刻和摄影，他的摄影作品在世界摄影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但他仍不断试验摄影技术和暗房特技，比如尝试不用照相机，将某些实物置于放大机底片夹或者直接放在银盐相纸上，通过暗房曝光后将轮廓、阴影投射到银盐感光材料上，将相纸投入显影液制作成一幅无底片照片，使他成功地创作出《手》。物影成像照片“无底片放大”技术，被定义为“曼·雷式照片”或“物影照片”。他还把一些影响照片主体影像或需要増加的影像，运用暗房遮挡术作“减法”和“加法”，增减影像在银盐相纸上的曝光量，成功地试验出运用相机的光学原理进行一底多次曝光法等特技，创造出一种诗意般的梦幻视觉。而奥古斯特·桑德经过长期关注，拍摄了德国的农民群体， 并精选出60幅照片，编辑出版了摄影集《时代的脸孔》，在摄影界一鸣惊人。

要了解研究肖尔的摄影创新实践，就有必要了解1930年代，美国总统罗斯福面对史无前例的经济大潇条，为实施新政由政府资助，成立了一支由11位摄影师组成的农业安全局摄影队，记录美国农业现状。其中，摄影师多罗西娅·兰格拍摄的《迁徙中的母亲》成为世纪经典。20世纪冷战时期，纪录类摄影中的新闻摄影与社会纪实摄影，已经发展到不可逾越的高峰。1950年代初期，波普艺术萌发于英国，后传于美国。60年代中期，波普艺术代替了抽象表现主义，成为美国主流的前卫艺术。进入70年代初期，波普艺术开始让位于极少主义艺术和硬边绘画（Hard-Edge Painting）。其中，理查德·汉密尔顿被称为“波普艺术之父”，安迪·沃霍尔则被视为波普艺术的灵魂人物，他继承了杜尚“挪用”的概念，经过二次创作，使他的作品一鸣惊人。沃霍尔如此“铤而走险”的创新理念，成为世界艺术史上无原创作品的当代艺术家。

而肖尔的摄影实践，恰好处于无法超越前辈的时代，他渴望从中闯出一条新路。由于肖尔曾经在沃霍尔公司工作过几年，受其影响，选择视觉日记的观看方式，践行自己的摄影观看之道。正如江融撰写的文章《斯蒂芬·肖尔：自传式视觉日记》中的一段精辟描述：“肖尔曾在著名的波普艺术家安迪·沃霍尔（AndyWarhol，1928—1987）工作室待过三年。沃霍尔喜欢用宝丽来相机不断拍摄他周围的人，并选用罐头和洗衣粉盒子等现成品作为素材，创作出关于相同主题但形态略有不同的系列作品。沃霍尔把平庸甚至无聊的现成品变成有趣和荒诞艺术品的波普艺术观念，对肖尔的影响也很深。

人们只要认真阅读分析江融对肖尔论述的这段话，深刻论述、分析、审视和全面地剖析，就能知道肖尔抛弃传统摄影的成功之道。他拍摄的《美国表象》并非只是影像艺术价值，还具有一定的文献价值。

改变摄影要有开拓精神

摄影观看，除了报道范畴与具有文献作用的摄影以外，个人认为可以大胆偿试，采用不同的观看方式与表现形式，形成自己独特而个性的拍摄方式。

探索摄影，在于改变不适合的摄影观看方式，是坚持求同存异的表达方式，还是选择另辟蹊径的创新路径，或者勇于铤而走险的实验之路，去探索、践行、开辟属于自己的摄影之路。比如，英国著名时尚摄影师蒂姆·沃克，拍摄时尚摄影另辟蹊径，运用科幻影像表现画面内容，大气、诡异、惊奇、神秘的视觉效果，再现梦幻般的童话世界，被誉为“摄影界造梦师”。笔者身为一名摄影记者，几十年拍摄新闻与社会纪实，同时将镜头关注人们看似司空见惯，却又寓意深刻的生活场景，系列照片《似是而非》带有幽默、风趣、荒诞、诡异甚至反讽的视觉语言。笔者如此拍摄，既没有模仿他人的观看方式，也没有重复别人拍过的路子，而是展现了自己善于从平凡的生活中摄取不寻常的影像，以风趣而又不确定的影像，展现我们的一些生活现状。

学习摄影，不仅要研究经典作品诞生的时代背景，还要学习研究前辈在摄影观看道路上的观察、思考与拍摄方法，唯如此，才能够选择不同于他人的观看方式，对影像创作进行创新。艺术实践，正确的创新应该从借鉴他人的作品中，思考出一条既没有模仿他人作品，也没有雷同他人作品的观看方式与表现形式，选择一条具有独创性，又有原创性的表达方式，不仅有可能成就自己的摄影观看之道，还有可能通过摄影探索，不断地调整自己的观看方式，彻底改变自己的摄影方向，寻找到一条具有开拓精神的属于自己独有的影像观看。